English

通往迷宫的钥匙

2000-01-26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该书为我们更好地了解这两位作家以及进入他们的文学世界的迷宫,提供了一份难得的参考资料。

说起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这两位日本作家,我国读者恐怕很少有人不知道,但对他们进行文学创作的背景、脉络及其美学思想的形成,恐怕就不一定那么了解了。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川端和三岛本身的复杂性所致。随着这两位作家在17个月之内相继自杀,很多扑朔迷离的疑团也就越发难以解开了。无论对于我国的普通读者或是专业研究人员来说,这都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好在昆仑出版社新近出版了《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往来书简集》的中译本,为我们更好地了解这两位作家以及进入他们的文学世界的迷宫,提供了一份难得的参考资料。同时,这批书简对于我们解开两位作家的自杀之迷,也提供了一些启示和帮助。

在最初的两封书简中,从未见过面的川端和三岛便在古典文学上表现出了共同的兴趣——川端“也打算写一写义尚,并作了一些准备工作,……得以溯至久远的年代,邂逅了宗达、光淋、干山,还有高野切石山切,甚至天平、推古,意外地见到了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以致完全忘掉了近日来天空的情形”,而三岛则表示“借助近日的闲暇,想写赖政和菖蒲前的艳话”,尽管“都城也几乎成了阿修罗的争战之地”。在这两封信函之间的1945年3月10日,东京遭到美国远东空军毁灭性的大规模轰炸。就在这纷飞的战火中,两位作家一同从古典文学出发,开始了他们长达25年的交往,最终又先后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在这期间,他们各自以古典文学为基础而形成的美学观时而重合,时而平行,有时又相距甚远。川端从平安王朝的《源氏物语》和《枕草子》中感受到了传统的物哀精神,用洋溢着东方韵味的《伊豆舞女》、《雪国》和《古都》等作品塑造了自己的辉煌,并借助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寄托了自己对女性的美好向往,从而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自己的女性观。他的弟子三岛则从《平家物语》和中世文学作品中充分汲取营养,在日本古典文学与希腊古典主义的接点上,用《午后曳航》、《忧国》和《奔马》等充满力度的作品堆成了自己的金字塔,并在塔身上镌刻出诸多洋溢着力度美的男性形象,从而充分展现了自己独特的美学世界。

初期的另一封信函应该引起我们足够的关注。日本战败前不久的1945年7月18日,三岛在那封写给川端的信函中慨叹道:“……战争越来越惨烈,文学的书桌也越发窄小了……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时期,拼死地工作果真就符合文学的神意吗?……坦率地说,从这种殊死进行的工作中,不可能生发出伟大的国民文学的萌芽,也不可能生发出新颖的语言、新颖的文体和新颖的文学全貌。”大约在此五个月前,由于不愿上前线送死,三岛在征兵体检时装病逃避了服兵役,此时又直言不讳地对当局的法西斯文化政策表示了自己的怀疑和否定,这在当时确实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应该认为,这封信函为我们全面、客观和系统地分析和品评这位作家提供了一份很好的参考材料。

从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的往来信函中可以看出,当时川端的健康每况愈下,起先因胆结石住进了医院,后又因长期服用安眠药而呈中毒症状。苦恼不堪的川端“为戒掉安眠药才前往轻井泽,却因为八月里来的客人太多,因而此事没能成功……”,“安眠药是麻药和兴奋剂的代用品,我对此也感到害怕”,终于,因过度服用戒药而引发戒药症住进了医院,在医院里连续十天神志不清。在后来的一封信函中,川端抱怨道:“今天又是晚上九时半起床,这就是我的清晨,我就这样持续着昼夜颠倒的极端的一天又一天。这种痴呆状态时日已久,还能写些什么呢?我没有把握……”在这一时期的1959年,川端罕见地没有发表一篇小说。而在此后的1960年至1962年的短短三年间,却相继发表了《睡美人》、《美丽与悲哀》、《岸惠子的婚礼》和《古都》等后期文学中的代表作,为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发挥了很大作用。日本文艺评论家板坂刚认为,在短时间内成功地创作出这些杰作,实在是一个令人无法置信的奇迹,更何况川端当时的健康状况又是那样糟糕。联想到川端在得知自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所说的“多亏了三岛君”这句话,板坂刚更是大胆地推测,当年由于川端为安眠药中毒症所苦而不能有效地进行创作的期间,为了维护恩师的形象,三岛很可能与川端的另外两名弟子一道,分别参与了川端的创作活动以报师恩,而三岛参与的那篇,则可能是与清淡、隽永的《伊豆的舞女》和《雪国》等作品风格迥异的《睡美人》。当然,这仅仅是板坂刚个人的一种推测,至少在现阶段,还没有任何有力的佐证可以支持他的这种推测。

在谈到三岛自杀的原因时,研究三岛的权威佐伯彰一认为:“川端先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终究给三岛君带来了相当程度的冲击。这是与作家的自尊心相关的微妙问题。三岛君在畅销书的问题上都很介意,是一个非常争强好胜的人,因此,虽不能说川端的获奖导致了三岛君采取最后的行动,但也令人强烈地感到与此有着某种关联。”从而和川端康成的女婿川端香男里共同指出,“对诺贝尔文学奖或许已经绝望了”的三岛,在1968年这一年里“加快了”成立盾会的进度,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

据板坂刚披露,三岛自戕后不久,川端即前往现场观看了三岛身首分离的遗体并听取警察介绍情况,似乎受到很大刺激,对自己的另一名弟子泽野久雄表示:“被砍下脑袋的应该是我。”自此以后,川端原本就很衰弱的身体越发衰弱了,或许是为了摆脱身心的种种折磨吧,早先虽曾表示“自杀不是一种开悟的作法”的川端,终于在1972年4月16日的夜晚,口含煤气管安静地离开了人世,没有留下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一行遗书。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